由家到国的灵魂跃升

来源:《解放军报》2020年2月2日 发布:2020-06-09 09:16:24

作者:熊 

 

 

优秀的报告文学绝对是脚力眼力脑力笔力同时发力、同时呈现的作品,它有温度、厚度和深度。《家·国:“人民楷模”王继才》就是这样一部用细密的笔触和真挚的感情写就的优秀报告文学作品。王继才的名字大家并不陌生,作为“人民楷模”,他和爱人王仕花守卫孤岛32年,他的英雄事迹家喻户晓。这对收集创作素材来说是好事,但对作家来说,因为熟悉,所以就更难创作。如果是重复述说新闻故事,文学就失去了价值。因此,如何写出一个人人皆知却又“陌生”的王继才,发掘“新闻背后的新闻”及其深层的精神和人格魅力,这是对文学创作的挑战。

令人欣喜的是,由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长篇报告文学《家·国:“人民楷模”王继才》,以“岛”“家”“国”三个社会学概念为线索,一步一步递进,一层一层升华,为读者呈现了一个立体鲜活的英雄形象,凸显了英雄的家国情怀,实现了由家及国的灵魂跃升。

在《家·国:“人民楷模”王继才》中,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组数字:“10多盏用坏的煤油灯”“20台听坏的收音机”“40多本《海防观察登记本》和《民兵哨所(船)值班簿》”“100多棵松树、苦楝树”“200多面被风吹雨打的国旗”“32年”“11000多次巡岛”……在科学研究中,数字是冰冷的、客观的、能为试验结果提供佐证的,而在文学作品中,数字是温热的、深情的、能打动人心的。面对这样一组数字,我们无法不动容。如果要问32年的海岛生活是怎样的,我想,这组数字就是最好的答案。

而王继才又是为何能够做到“以海岛为家,与孤独为伴”呢?作者给出的答案是——家风使然。王继才的父亲王金华老人参加过淮海战役的支前工作,也是一名老党员,王继才从小受到的就是红色传统教育,这使他从小就怀有一个从军梦。但现实总是残酷的,兵没当上,但英雄梦尚在。当上了民兵,王继才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兵,“守岛是圆一个军人梦”。在开山岛上,王继才夫妇生下了儿子“志国”,希望他长大后“做一名战士,一心一意去报国”。 在他的谆谆教导下,王志国成了武警部队的一名警官。

“自古忠孝两难全”“我不能既要家又要国,不能顾两头”。文艺作品往往通过制造矛盾冲突产生戏剧张力。在这本书中,“守家”还是“卫国”的矛盾也贯穿全书始终,作者较好地处理了这种矛盾。比如父子之间的矛盾和冲突,作为儿子,王志国从童年、少年到青年,他的思想不是由始至终一成不变的,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历的增加逐渐转变的。从“我不要你们管!你们就守着那个破岛吧,开山岛才是你们的儿子”,到“随着年龄长大,我越来越爱他们。他们是平凡的人、平凡的父母,也是伟大的人、伟大的父母。他们尽管对我们管得少,但对我们的爱是满分”。王志国这种思想的转变同样是家风使然,是在王继才的言传身教和精神感召中逐渐发生的。家人的理解,成为支撑他坚守岗位的最温暖、最可靠、最强大的力量。作者以世代相传的家风为纽带,挖掘出了更为精神层面的、内核的、根源性的动因。同时,以来自家庭的和个人思想上的矛盾冲突为线索,使全书高潮迭起,充满戏剧张力,且真实可信,增添了报告文学的亲和力。

家是最小国,国是最大家。对王继才来说,家就是岛,岛就是家,岛也是国。读完《家·国:“人民楷模”王继才》,我们不禁思索,信仰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?作者引导读者从王继才身上寻找答案。作为一个农民,王继才对土地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热爱,而开山岛“全岛由黑褐色的岸石组成,属基岩岛屿,怪石嶙峋,陡峭险峻”,寸草不生。但王继才始终秉持着一种“情感逻辑”,即“树就是人,人就是树”“把在岛上种树与在岛上坚守紧紧联系在一起”,树在岛上扎下了根,人也就在岛上扎下了根。“为了建好开山岛这个美丽家园,王继才夫妇像燕子衔泥一样,从岸上一点点运来泥土,自制肥料,在石头缝里种树,前三年才成活一棵。32年来,王继才夫妇百折不挠,不断种树,在他们的精心呵护下,如今已有100多棵松树、苦楝树,在开山岛扎下根,为荒岛披上了绿装。”这种绿化荒岛的执拗劲儿是一个庄稼人的本色,这种执拗也成就了王继才一生的信仰。从1986年上岛以来,王继才夫妇就坚持每天升国旗,“一人当升旗手,一人当护旗兵,无论刮风下雨,从未间断”,甚至是用生命去守护国旗。王继才对祖国的忠诚和热爱,同他对土地的信仰一样,朴实而深沉,这种情感不是用惊天地的口号来表达,也不是用泣鬼神的壮举来呈现,而是体现在最实际、最朴素、最不起眼的日常中。作者用现实主义的书写,将王继才的信仰融进了日常中,一个日常不足道,但32年的日常叠加在一起就有了滴水穿石的力量。

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,其中的人物都不是扁平的,而是有血有肉的、感情丰富的、接地气的。《家·国:“人民楷模”王继才》通过扎实的采访,敏锐的眼光,巧妙的提炼,细腻的笔法,为读者塑造了一个立体又完整、熟悉又“陌生”的英雄人物形象。掩卷深思,王继才巡岛的身影依然在眼前让人泪目,儿子和父亲的双重身份让人纠结,而信仰的巨大力量又让人感佩动容。作者笔下的王继才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超人,而是一个有温度的、活生生的凡人,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,他也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俗人。但在平凡的世界里,一个平凡的人把平凡的事情坚持做了32年,日复一日将平凡铸就成了不平凡。《家·国:“人民楷模”王继才》一书通过王继才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,告诉了我们一个永恒的真理——伟大的事业都是奋斗出来的。没有强大的国,哪有幸福的家。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,只是因为有人为你负重前行。